「追溯篇」十三：旗人赠刀
（四十三）
凉生抓着黑瞎子的手腕，迷迷瞪瞪地开始在自己的怀里掏了起来。
可能是意识有点不大清醒，他掏了好一阵子，才总算是摸出了一个圆鼓鼓的大红包。
凉生将它放在了黑瞎子的手掌心上。
“小……大哥哥……嗝，新年快乐。”
少年说完这句话以后，笑得更灿烂了，随后便脑袋一歪，直接睡了过去。好在给黑瞎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，否则这一下怕是要磕在桌子上了。
“小崽子，这点酒量。”
黑瞎子看着手中的红包，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大了几分。
他站起身，手臂使了些力气，将凉生整个抱了起来。
少年早已长到了他的鼻尖，抱起来却很轻，完全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。打从他长到无法用小时候那种方式抱以后，黑瞎子也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抱过他了。
黑瞎子将少年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，随后坐在一边，静静地观察着他安详的睡颜。
他睡得很安稳，脸蛋红扑扑的，还带着些许婴儿肥。越看，黑瞎子心里就越软，只觉得少年哪哪都好，没有一个五官不是长在他审美点上的。
完美极了。
黑瞎子满意地笑了，看够了，才低头去看手里的大红包。
倒是稀奇，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收到过红包了，毕竟，这玩意一般都是长辈给小辈的。
活到他这把年纪，有几个人能给他发红包啊？
这么想着，他小心翼翼地扯开了封口，从里面倒出了一个银手镯来。
黑瞎子捏着手镯，对着光细细打量，只觉得眼熟。
他只思考了一小会儿，便反应过来，这不就是凉生戴在手上的那个吗？
为了确认，黑瞎子掀起了凉生左边的衣袖，果然空空如也。
这下子，黑瞎子想不明白了。
凉生这是什么意思？这不是㞰阿送给他的吗？现在又送给自己………
想到这里，他忽然觉得心里一直沸腾的那种期待，一下子冷却了许多，反倒是升起了一股微妙的不爽。
黑瞎子默默地盯着少年又看了一会儿，最终还是叹着气，将怀里一直藏着的那样东西拿了出来，塞进了凉生的枕头边上。
随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。
厅内，已没有了祢尔的身影，许是中途醒来，发现两人都不在，便自行离开了。
黑瞎子静默半晌，看上去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。他看着桌子上剩下的碗盘勺筷，纠结了一下，还是认命地收拾洗净才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翌日一早，凉生迷迷糊糊得从睡梦中醒来，他揉了揉额头，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，太阳穴还“突突”的难受。
坐直身体后缓了好久，才感觉好了一些。
凉生于是看着墙壁发起呆来，他苦思冥想，却完全没印象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。
昨晚上，自己喝醉了？然后他干了什么？啧，想不起来。对了！新年礼物！
凉生忽然想起了那个红包，赶忙伸手在怀里掏了掏，没有，应该是送出去了。
他这才松了口气，向后靠着床头放松下来，右手向后撑了一下，却意外碰到了什么东西。
凉生将那样东西从枕头下抽出来，发现是一把半个成人手臂那么长的弯刀。
刀柄是用红木、牛角做成的，刀刃应该是钢质的。凉生不太了解，却也能看出来用料细心而精致，刃面锋利异常。
它整个包裹在一把黄棕色的皮革刀鞘内，鞘中有孔，穿着细环，环上缀有丝线带子，可以很方便人将其束在腰上。
这其中最为显眼的，大概就是那刀鞘顶边上刻着的那朵四瓣小花了。
正打量着，黑瞎子端着一碗醒酒汤，从门口进来了。
“醒了？怎么样，喜欢吗？”
“这是送我的新年礼物吗？”凉生问着，单从脸上并不能看出喜不喜欢。
“是啊，”黑瞎子心里有点紧张，便又加了一句，掩饰之意十足，“给你留着防身，平日里也没个趁手的武器。”
话毕，就见少年脸上挂起了明朗的笑意，又跟着抚摸了两下，随后才小心谨慎地贴身放好。
“谢谢大哥哥，我很喜欢。”
少年这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不似作假，黑瞎子这才觉得心里头一松，动作自然地将碗递给了凉生。
“那就好。”
“不过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，你送给我的这份新年礼物啊。”
黑瞎子笑着，将那个手镯掏了出来，在少年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。
见此，凉生捧着碗，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，解释道：
“………我之前说过，这个东西对我而言很重要，是真的。如果硬要做个比方的话，大概是类似心脏一样的存在。”他倒是没有隐瞒很多，如实交代着。
“本来这东西就是㞰阿替我保管的，是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“况且，我们风氏一族，向来以银为尊，银越多，心意越重，也越珍贵。这手镯基本上是纯银打制，也是我身上仅有的银制品了。”
“像心脏一样重要的东西，你就这么送给了我？”黑瞎子惊诧地反问他，手上的镯子似有千斤重，他也不敢随意地拿着了，下意识得便攥进了手心里。
却见少年忽而仰头冲他微微一笑，语调轻柔而信赖：
“因为我相信你啊，大哥哥，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哦。”
他调侃地说着。
黑瞎子却看着少年灵动的双眼，一时间挪不开视线了。
昨日留在心里头的那点郁闷感，早已横扫干净，取而代之的是压都压不下去的愉悦。心脏再次“扑通”狂跳起来，无法，他只得尽快离开房间，以免被少年听见。
凉生看着他满意地戴上手镯，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以后。
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收了起来。
他左手伸进怀里，拇指来回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，神情也变得难以琢磨起来。
旗人赠刀予心爱之人。
他曾游历大江南北，在记忆逐渐恢复的当下，对于这些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。
不过黑瞎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是知晓的。
凉生咬着下唇沉思着，只觉脑子里好像是生了浆糊，混乱非常。他紧锁着眉头，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。
既如此，自己干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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