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咒影篇」八：要大哥哥背
（五十一）
谁也不知道，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。
虽然凉生们互看都不怎么顺眼，好在后来的几个都比较安分，至少没再整出什么血案了。
等到给几个身上有伤的处理好伤口，黑瞎子提议先作缓兵处理，至少也要捋一捋现在的情况，心里好有个底。
几个人围成了一个不怎么圆的小圈。
这次黑瞎子学乖了，本本分分地靠着凉生坐下。他身体的另一侧是墙壁，保准没有任何跟其他人接触的可能。
这一举动明显是得到了凉生的好感，他半眯着眼睛，满意的将身子向他的方向侧了侧，挡住其余人目光的同时，也宣誓了主权。
在这之前，凉生压根没想过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。
他本来没觉得自己把黑瞎子看的有多么重要，就好像上一辈的悲惨经历，冬至与他之间的记忆于凉生而言没什么是不一样的。
犹如走马观花、浅尝辄止，那些片段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，却没多少感同身受。
黑瞎子只是有点特别的那一个，仅仅因为，其在记忆里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。
本来应该是这样的。
可是，当凉生看到黑瞎子跟“凉生”紧紧相贴的身体，看着“凉生”眼中毫不掩饰的掠夺意。
很难形容当时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。
凉生呼出一口气。
底下的空气有些湿冷，热气化作白雾，顺着少年的颊边蒸腾上去。
凉生感觉有点冷了。
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，吸了吸微微泛红的鼻子。
黑瞎子还在询问其他几个人的事情，他听的很认真，眼神一直没有给到少年。
却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凉生的异样，将自己披在外面的皮衣架在了少年的肩头，举止间很是自然地给他系上了最顶上的铁扣。
凉生眨巴眨巴眼睛，默默的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埋进了黑瞎子的衣领里，这才觉得一直憋在胸中的那口气顺了过来。
少年环视了一圈，银灰色的眼珠子灵巧地转了转。
见周围无人在意他，便小幅度地向黑瞎子那边挪了挪屁股，偷偷摸摸地捏吧上了黑瞎子的黑色衬衫。
黑瞎子脸上挂着的笑，就也跟着小小地上扬了两个度。
“差不多就是这样了，照这个说法，我们是在差不多的时候、不同的空间里，被不明生物拉过来的。而这一切，都起源于这个世界的凉生被‘那些东西’带到了辟雍城，没错吧。”
包扎好伤口以后，“风凉生”反倒成了最沉稳的那一个，确切来讲，他也是属于在场唯二拥有两世记忆的人，心性自然也更成熟一些。
“风凉生”这样分析着，那双死水一样的灰色眼睛，直勾勾地盯着窝在角落里装死的凉生身上。
这话中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，凉生却没多在意，只懒散地掀起眼皮，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，连笑容都欠奉，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。
反倒是他身侧的黑瞎子，笑嘻嘻地开口反驳了：“哪能这么说啊，他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，能做什么呀？”
“要我说，现在找到‘那些东西’才是重中之重，在这里相互指责，推卸责任根本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，没错吧生生。”
“嗯。”凉生很是配合地回应了他，顺道当着众人的眼皮底下将手里的红木柄弯刀别在了后腰上，坐实手无寸铁一说。
其余凉生们：“…………”有毒吧，你俩？！
“风凉生”见此，无语地挪开了视线，不愿再多看这两人一眼。
这时，从谈话初期就一直保持沉默的“小凉生”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小手。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因着紧张多出了几抹红晕，“小凉生”使劲地吞咽了几下。
“那……那个，我刚刚最先来的地方，不是这里……来着，我……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，不知道是不是……”
“什么奇怪的东西？”黑瞎子问他。
“小凉生”却是一哆嗦，明显是被他吓到了，他垂着脑袋抠了抠手指，才嗫嚅道：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好像，是一个小孩子……”
“小凉生”的脸色白了白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可是那个孩子……他他………”
“他什么？”“凉生”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“………他没有眼睛！”
仿佛是再次回忆起了那个样子，“小凉生”整个人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，瑟缩着将自己团成了一团。
“凉生”很看不惯他这个样子，催着他说完以后，就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去，多一眼都不愿给他。
这是凉生们身上都存在的一个普遍现象，他们尤其反感、厌恶着过去的自己。
也因此，在这一群人中，只有“小凉生”是最不受人待见的。
因为他，是他们都想要抛弃的过往。
只有黑瞎子对他没什么恶意，“小凉生”敏锐的察觉出来了这一点，才唯独愿意同他亲近。
“小凉生”看着黑瞎子，思考了一会儿，鼓起勇气道：“我……我可以带你过去，但是，我的脚刚刚不小心崴到了，你可以………背背我吗？”
明明在场有那么多人，他却很明显地强调了这一个“你”字，其余人在他眼中仿佛形同虚设，这种刻意忽略的做法，显然引发了其他凉生们的不满。
可他们或多或少都对生存这件事有点消极怠工，自然也懒得在这件事上争出个是非。
故而尽管都不是很愉快，仍无一人发声。
除了一个人。
黑瞎子听了“小凉生”的话，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凉生，两人对视了一眼，凉生便站起身向“小凉生”的方向走近了几步。
“我背你。”他俯下身，笑容友善地看着“小凉生”说道。
却见“小凉生”虽面带惧意地咽了口口水，但还是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要……我想要，大哥哥背我。”
这下子，凉生看他的眼神，已经濒临危险的边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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